【手天使】我在乎你（性義工小陶子／文）
不論是直立人或障礙者，都是「人」，都希望被在乎，希望得到肯定。有各種各樣的方式去表達喜歡，傳達給對方知道「我在乎你。」而手天使的管道，是透過性。性，我認為是最直接有最有效的方式。我的自我覺察和自我覺醒，隨著對性的探索越深入，有直接且正向的緊密關聯。
我是手天使的性義工，是基督徒，是一般的小資女上班族。我的前段人生，很少觸及性，幾乎未曾跟朋友聊起性。但是，在加入手天使後，遇到了一群男同志，開始跟他們聊起性，身邊也只有他們跟我聊性話題。這群男同志，是我的性啟蒙導師，他們對性的態度，好自在。性，就像吃飯喝水上廁所一樣，是日常一部分。我在這群男同志身上，看到他們對愛情是用心而純情的，對家人朋友的照顧幫忙不在話下。我頓時瞭解了：「身體，不骯髒；該潔淨的，是心。」
手天使是一個團隊，今天只有性義工一個人，是沒辦法提供性服務的。前置的訪談義工，花好幾個月的時間，跟受服務者聊天、訪談、討論，不僅是友誼連結，也要磨合彼此對服務的共識。於是，我才能非常幸福的，可以在服務前，拿到一份完整的報告，讓我對受服務者的基本背景有初步瞭解，最重要的是他的障礙別和障礙程度，關乎我們當天能夠如何進行服務。
服務當天，行政義工團隊提早進駐，開始場地佈置、規劃動線，最後抱起受服務者移位到床上。夥伴智偉出來跟我說「都好了，就定位。」看著他汗流浹背濕身脫到剩下吊嘎的帥氣模樣，心裡是充滿感動，也不禁疑惑是什麼樣的身體狀態，需要移位到滿身大汗。在我走進去房間之前，夥伴凱哥還跟我說：「不要緊張，都準備好了，妳就放輕鬆，他很OK，有什麼事的話，我們人也都在。」嗚嗚，我聽到覺得太感動了！我抱抱他，頓時心裏感到十足的溫暖和安全感。
如玉手一拉～
智偉手一撐～
手天使要建構一個障礙者享受性的空間。（vincent ／攝 註：行政義工左至右：如玉、智偉）
拉開房門，我第一句話是輕聲地問候「哈囉。」映入眼簾的第一個畫面，是他的身軀。即使我已經心裡有數，說真的，現場見到受服務者，我還是有愣了一下。然後，下一秒鐘，我告訴自己，不要忘了今天的目標。
他的語言能力沒有問題，理解別人的話語也無障礙，這是服務順利很關鍵的其中一個原因。我們有說有笑，彷彿是初次見面的朋友，在一來一往的對答互動中，我幾乎可以忘記他身體的障礙。
我一直講話，不停跟他聊天，除了彌平我的緊張，也希望這樣可以消化一些尷尬時間。我自嘲的說：「我會不會太吵了啊？話很多厚～」他笑笑地說：「不會啊，這樣我也比較不緊張。」漸漸地，我們聊到18禁話題，他會看的A片類型和他的性幻想。在這方面，他是嬌羞的、純情少男的模樣。我說：「你臉頰怎麼紅紅的，很熱嗎？冷氣溫度現在26度，需要再低一些嗎？」他說：「不用調溫度。可能是害羞吧、、、第一次，有女生，這樣靠近我。」
偶爾我會覺得自己問到不妥的問題，例如他申請這次服務大概等了兩到三年，我明明知道造成這情況的現實因素和種種考量，聽到他再一次確認，心裡隱隱還是有股壓力，那我今天能給他什麼體驗呢？
透過百寶箱，滋潤大耳狗人生的第一次高潮！（vincent／攝）
這次服務有很多能夠順利進行的天時地利人和之處，例如，我壓在他身上，他不會痛。這樣很方便我對他身體各個部位進行深入探索和挑逗。他是肌肉萎縮，身體是蜷曲，但不會抽搐顫動，也沒有未知的突發張力。手天使夥伴說過「皮膚是最大的性器官」。我用手指劃過他的皮膚，從頭皮、耳朵、額頭、鼻子、眼睛、嘴唇，到兩邊手臂、胸前鎖骨、乳頭，再往下游走到大腿、小腿和腳趾頭。我稱讚他的毛髮很多，他擔心的問說「會不會不好？」我說：「毛髮多，有人說是性慾旺盛，我覺得是性感的表徵，不會不好啊！」
我嘗試問他的感受，他常常回答我：「不知道耶。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不知道耶。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我接下來就講比較多自己的性經驗，還有BDSM的經驗，分享給他知道，順便引導他去思考他自己的部分。講到SM，他問我「那是什麼？」我說：「你可以去網路Google，這方面的資訊很多喔！」他又突然說他好像知道那什麼了。我講了一些項目給他聽，拘束、虐屌、滴蠟等等。他笑著說：「那今天不會是要玩這個吧？我可能沒有這方面的癖好。」我大聲地笑了笑，他的回答就像一般男性直立人也會有的反應啊！
我探索完他的身體，看著他的腿，往左側彎曲，兩腿合併著就像我平常側睡的姿勢。我忘記手有沒有放在他腿上，不知道他怎麼讀得懂我的意圖，他下一句話跟我說：「你可以扳開。」兩腿像是中間有磁鐵，當我手一放開，腿會自動合起來，恢復成原本的『「〈」字型』。我扳開他的腿，第一次見到他的陰莖。
我手扶著他的老二，開始前後套弄著，眼睛注視著漸漸膨脹的龜頭和充血的柱狀體。我驚奇地告訴他：「我覺得，你會勃起耶！」
他說：「有嗎？我不知道。」
再繼續擠壓馬眼和手指圈著環繞龜頭，我說：「你射精了耶！」
他說：「是嗎？那是射精嗎？我不知道。」
我問他：「射精是什麼感覺？因為你射出了好多的量，大概是一般男生禁欲七天之後，會變得別敏感，噴發出來的精液量也會爆多。」
他說：「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我大概可以理解為什麼大家會追求這個感覺了。」
他很客氣，很替別人著想。看著我雙手捧著滿滿精液說要先去廁所清潔一下，他說：「不好意思讓妳麻煩了。」
我讓他休息一下，一邊聊天。大概十分鐘後，我還有再次套弄他的陰莖，看著緩緩流出的精液，有些類似遺精，這是他第二次高潮。
他告訴我，他還會再申請第二次服務，因為不知道這個疾病還能活多久，如果還有機會排隊申請上服務，兩三年後，當他再次見到我們團隊的同一批人，他會很開心。
他問我是不是快結束了，我說還有18分鐘，他問我：「可以聊別的話題嗎？」我說當然可以。他問我：「你有喜歡的人嗎？」我點點頭說：「有阿。」然後，我聽他分享了他喜歡的對象和那份甜甜的愛慕情愫。他說：「雖然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跟對方應該是不太可能進一步發展。但是，我應該，還是有喜歡人的權利吧？」嘿，親愛的，手天使夥伴要跟你說，你當然有囉！
結束前，我親吻他的額頭和臉頰，微笑告訴他：「你很棒喔！」
我心裡知道，這次服務如此順利而美好，我是幸運的，佔了很多便宜。手天使整體夥伴和整個團隊的動員，努力破除障礙的提供無障礙的溝通和許多資源整合。而，受服務者的身體狀況，也是很多的挑戰，剛好這一次是平安順利的，實在非常感恩！
我覺得障礙者的生命和直立人一樣，偶爾都會有個念頭「如果當時、、、是不是就會、、、」，問題就是，我們沒有能力改變「過去」，能把握和撼動的就是「現在」了！
性義工很辛苦，服務完成後還要寫出分享文，謝謝性義工真摯的付出！圖為資深的性義工奶姬，在訪問服務後的小陶子。（智偉／攝）
結尾免不了要來勵志一下，我近幾年信奉的哲學是「人生，想那麼多，去做就對了。」至於障礙者，以前我會覺得要他們怎麼去做，手不能動，腳不能抬的，能夠參與的真實社交平台又很有限，那他們的人生到底該如何前進？經過這次服務，我明白了，障礙者來申請手天使服務，就是一個去做的實踐行動。受服務者說當初申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排到，排到了會有什麼服務，但就是先申請看看。
接下來是感謝名單，首先，一定要謝謝大耳狗，謝謝他成就了這一次的服務。我後來思考了兩天，為什麼執行大耳狗這次任務讓我感到很舒服，除了他的口語表達能力高，社交和人際互動相對成熟很多，有很多暖心的口頭關懷之外，還有一個我認為是最關鍵的，我覺得他很「合一」。我覺得他的承認，讓我很舒服。承認什麼？承認自己的缺陷。在我跟他的對話中，他曾經提到「我也知道自己的身體」、「這樣能比較貼近我的真實狀況」。
我曾經對自己的生命有諸多不滿意，找不到活著的意義和價值在哪裡。這讓我想起一位部落客在臉書上的回應：「很多時候其實不是找不到，而是決定不去找所以認為自己找不到。」
一個人的價值不應該建立在產能上，同時也不應該尋求他人的認同來建立自己的信心，而是積極的去尋找自己能做的事情是什麼，接納自己原本以為是缺陷的部分；重點不在你被『賦予什麼』，而是你『如何運用』。
舉岸見老師的例子來說，心肌梗塞並非他自己選擇的，但他就是中了。那麼心肌梗塞後必須住院與復健就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如何運用這個事實就是由自己決定。（EX:自暴自棄喝農藥死一死算了or接受他人的關心與祝福並且同時感受貢獻感）
(節錄自宅媽花花的文章：《感覺自己一無是處，工作、愛情全都一塌糊塗，該如何才能替自己找到人生的意義與活下去的動力？》全文網址：https://reurl.cc/alXXD7)
出任務當天的早上，我跟手天使夥伴們，先去金馬影展看了一場跟障礙者探索自身慾望有關的日本電影《漫畫少女愛啟蒙》(37 seconds)。在前往服務的路上，我們一邊趕路，一邊聊天分享心得。夥伴Vincent這麼說，他印象很深刻的點，是障礙者的意願和選擇權有被看重，還有障礙者雖然希望自立生活，但終究「不得不承認」，某些時刻仍然是需要其他人幫助的。就是這個「承認」，那個「不得不」，我自己就花了好多時間碰撞和鬼打牆，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一直希望大家要關心要體貼我。很不甘心地問，為什麼我要去顧慮他人的感受。大概至少四、五年的自我矛盾和自我糾結，有一天突然腦袋被打到，才稍稍開始甘願妥協，承認我沒辦法獨自一人生活在這個社會，承認我的工作和社交生活，都是需要跟其他人接觸的。在我承認了之後，生命才好過很多。
第二，要謝謝我的男朋友。他知道我要參與手天使的性義工任務，他沒有多說什麼。服務結束當天，雖然內心有很多的悸動，我也不敢跟他分享什麼。隔天，在車上，我忍不住聊起了一些服務心得，他默默地聽，我偷偷觀察他的反應，他只說，覺得我做這個很不容易。我想要跟你說，謝謝你給我的愛。人自己沒有的東西，是給不出去的。我如果有能力給出愛的溫暖，那大概是因為被你愛到了。
最後，謝謝手天使團隊每一個夥伴，尤其當天出任務在現場的每一位。謝謝你們來到現場，謝謝你們的幫忙，謝謝你們提供的各樣支持。尤其要謝謝這次的面談義工－－凱哥。真的還好有你跟受服務者做了很多的事前溝通，我們的服務進行才沒有障礙。彼此能夠專注在當下，享受過程，沒有預設立場，不會業績導向地一定要到達射精高潮，我覺得很棒，這是非常寶貴的體驗！加入手天使團隊這三年來，你們真的超級無敵棒，我覺得自己深深被你們愛到了！手天使這裡沒有天使，這是我參加過最有人味的人道團體。只有跟你們在一起，我才感覺自己像個完整的人。
我想跟看到文章最末的你說，謝謝你們在乎障礙者和同志人權，希望越來越多民眾在乎並投入，更希望政府單位關注和重視這些議題。（性義工小陶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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