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與掩飾是我的日常(Pikachu-腦性痲痺男同志)
身為一個需要他人大量協助方能自理生活、無法自行打手槍、也沒有辦法獨自完成自慰的男同志障礙者,我常在思考如何為自己貧瘠的情欲找出口。打從娘胎一出生,我就被醫生判定為先天性腦性麻痺,四肢容易痙攣僵硬,不定時張力一來,就讓我全身硬梆梆,身體不自主地顫抖,無法自行走路,註定往後的人生便是要靠著電動輪椅行走,日常生活照顧也需由居服員及個人助理協助。
高中以前,我不知道什麼是性愛,不知道男人的雞雞除了尿尿以外還有其他功能,也不知道什麼是射精,更無法想像射精帶來的高潮。高二時,服務我的男性居服員在某次協助我洗澡時,用蓮蓬頭的水柱沖我的下體,我看到雞雞一整個充血呈勃起狀態,當下我全身發熱興奮,但卻完全狀況外,甚至驚訝問:「怎麼會這樣!」當下居服員輕聲告訴我:「你就好好享受吧,身為男人都會有性需求,你先不要說話,安安靜靜地看著雞雞變化就好。」我的雞雞被水柱沖了一段時間後,就射出了白色的液體,我還傻傻地問:「這是什麼東西啊?」他再次溫柔對我說:「這就是精液啊,男人都會射精,射出來感覺如何?」直到現在想起這段超神奇的過程,真心地認為我的居服員很厲害,竟然不用手就可以幫我打手槍。以前可能會覺得這行徑好變態,現在真心感謝當時那位居服員,要不是因為他的同理心,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原來雞雞有尿尿以外的功能,原來射精是件那麼愉悅的事。
在我青春期發育階段,對於自己的「性向」感到很模糊。其他男同學都在把妹,下課看A片和A漫,當他們跑來跟我討論A片劇情時,我卻毫無感覺。無論是學校或家庭,都教我男生一定要跟女生交往、結婚,連電視劇演的都是異性戀的戀情,只是看男女接吻床戲,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開始對同性有了衝動是某次班上同學在玩阿魯巴時,把男生抬起雙腳張開,用下體去撞樹幹或電線桿,然後全體男生一起轟動尖叫。當時我好喜歡看男人的雞雞被玩到硬,我內心也很渴望有一天能被抱起來幹,當下身體因自己的內心戲也起了生理反應。因為我愛看男生肉體,以及看gay片時會有性衝動,於是就好奇上網搜尋相關資訊,在電腦鍵盤上用無力的食指努力敲打「男生愛男生」的字眼,我才知道原來男生愛男生就是同性戀,也開始對自己的性向有了新的探索。只是當下我還沒完全接納自己,也沒有準備好要出櫃,甚至曾一度擔心自己性向跟別人不一樣,懷疑我是不是生病了!
當我提到自己是「殘障+同志」的雙重身分,常聽到:「殘障就已經很可憐了,為何還要當同志?這樣誰會想幫忙你,你有沒有想過你未來的生活誰來照顧!」甚至還會有人說:「是誰帶壞你的?不要被人家牽著鼻子走!」幹,我當下聽了超不爽的,我是殘障同志關你什麼屁事,我的未來也輪不到你來幫忙,只會在那邊講幹話。雖然常被異樣的眼光和諷刺的語言傷害,久而久之,對這些冷嘲熱諷也麻木了,開始學著讓自己釋懷,試圖從不同的觀念去看事情,我甚至發現原來自己身體殘障與行動不便,竟可以為我乾枯的情欲帶來一陣春雨。為什麼呢?因為我雙腳無法走路、常常需要男性協助移位和扶抱,因而有機會可以近距離的與男生有肢體上的接觸,若是剛好遇到喜歡的菜就會覺得怦然心動,即便如此,一般旁人、甚至我自己的家人都看不出來我「心懷不軌」。或許你會認為我利用人家的善心,不懂心懷感激,但如果當你跟我一樣,一輩子無法自己打手槍,不知道你還會不會這麼急於批評,還是能夠稍稍同理。
殘障者需要比四肢健全的人花更多的時間與心力去經營感情,並克服環境所帶來的困境,因為環境一有障礙,我們就必須取消約會,甚至無法擁有社交生活。家人也曾跟我說:「哪有女生會願意嫁給你、跟你吃苦?哪有父母會願意讓他女兒跟你在一起?你還是不要結婚好了。」更常被家人提醒,要賺多點錢養活自己,不用想談戀愛,因為沒有人會願意一輩子愛我、照顧我。
因為「殘障」+「男同志」的雙重身分,曾讓我被罵「有病」、「怪物」,但對於別人的冷言冷語,我只能當作什麼都沒聽到。此外,我還沒做好出櫃的準備,很多親戚都想幫我找外籍新娘來照顧我的生活。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我也很難開口說自己喜歡男生,無法真正做自己。另一方面,同志交友軟體APP主要還是以身材好的人為主流,而我的身材在其中並不受歡迎。何況(男同志)圈內人很少接受殘障同志,就算想約一夜情或者想去三溫暖打炮,也都必須考量到環境是否有無障礙。雖然我的語言和智商沒有受損,但日常中仍常遭遇不少的社會歧視和傷害。我想在這個社會對於同志、障礙者的歧視沒有消失前,每當面對自己的情欲,虛假與掩飾就會成為我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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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感謝周月清教授和陳伯偉副教授努力邀稿統整,和台灣社會學會重視予以刊登該會刊,手天使深表敬意致謝。本文截錄自『台灣社會學會91期通訊』
==和『還我性權: 讓性empower障礙者』系列相關文章連結,敬請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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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手天使與障礙者的情/欲協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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