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天使】你辛苦了 謝謝你的勇氣（面談義工研嘉／文）

「我擁有的都是僥倖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取自安溥〈關於我愛你〉

在和S互動的這段時間裡，我常在想，我和他最大的共同點，可能就是「失去」吧。我在出生第七天時確診腦性麻痺，失去了大部分的行動能力，而他，則在最青春璀璨的時刻遭遇車禍，頸部以下全癱，失去了行動、感覺、溫度調節、排泄等等身體非常重要的功能，也失去了他在受傷前想像的所有未來。現在障礙倡議主流的口號是：「只有障礙的環境，沒有障礙的人。」似乎無意間形塑著正向、積極、陽光、走出來的氛圍。但看著S，再對照我自己的經驗，我想，無論我們多麽努力勇敢的面對日常，都不可能抹滅生命中曾發生千真萬確的失去，隨失去而來的悲傷痛苦，也是一輩子都需要面對的課題。

大家準備要開始服務囉~（佩妤／攝）

我眼中的S是有型的健談男子，很真誠的和我討論他的慾望和生活，因此面談過程非常順利，但幾次言談之間，還是會為他偶爾閃現在語句裡的失落、悲傷和掙扎感到心疼。也很不好意思因為疫情的關係，讓他等了四年之久，真的很辛苦，印象很深刻的是，第一次見面時，他跟我說，等這次服務等得久到他以為自己被手天使遺忘了。他說這句話的語氣聽來稀鬆平常，但我內心卻湧上一股莫名酸楚，只能無奈笑笑回應他：「你辛苦了，希望這次能讓你有好的體驗。」

在性義工組長決定負責本次任務的性義工時，我其實已經知道奶姬並不是S理想的慾望對象，所以，內心暗暗地有點期待，他或許有機會成為手天使多次服務以來，第一個拒絕服務的申請者，事前也不斷鼓勵他真的可以拒絕，我會馬上安排下次服務。但到了服務當下，他還是決定繼續服務，坦白說我有點難過，也不禁感嘆：「障礙者要從心所慾真的是很困難的事呢⋯⋯。」

服務結束後，我問S為什麼沒有拒絕，他說：「因為是第一次申請服務，一方面想看看究竟能找到多貼近事前期待的性義工，二方面綜合考量怕害大家勞師動眾、白忙一場不忍拒絕，等到第二次第三次我一定會再讓服務更好。」聽到他有意申請後續服務，我的心安了下來，表示這次服務還是有讓他獲得一點什麼吧？訪談尾聲，S意味深長似笑非笑著說，這次服務讓他發現自己的推進器「仍能發動」。從那淺淺的帥氣笑容中，我彷彿看見了一抹久違的自信，真是太好了呢！

最後的最後，S不斷對我們說著感謝，謝謝我們花在他身上的時間和心力，但我對他說：「我們也應該謝謝你，有申請服務的勇氣。」

親愛的S，我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感同身受你的失去、你的悲傷、你的痛苦、你的掙扎，但我私心希望，這次的經驗，可以讓你尋回一點點你失去的那些，哪怕只有一絲一毫，都好。

我們下次見！（面談義工研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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