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天使】手天使倡議障礙者性權十一年了，你對障礙者了解多少？（面談組義工小齊／文）

手天使自2013年創辦，起初是兩位創辦人：殘酷兒Vincent及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鄭智偉社工主任，看見障礙同志在發展情慾上的困境，希望幫助重度肢體障礙的男同志朋友，得到性愉悅的體驗。在籌備的過程中，一路上加入了各種不同議題的夥伴參與，漸漸有能力服務多元性別的重度以上肢體及視覺障礙者，並開始向社會發出障礙者性權與人權的倡議。希望政府、社會大眾重視障礙者的性權益及各面向的性別議題。

做為臺灣第一支以障礙者性權及提供性愉悅的義工組織，這幾年來我們提供以手交為主的方式，提供障礙者的性愉悅。服務結束後，受服務的障礙者及執行任務夥伴們，都會各公開一篇心得文，分享給社會大眾了解，障礙者的處境、困境、生命的探索及各式不同的故事。手天使團隊成員，每年也透過不同形式的活動與社會溝通，例如：成果分享會、國際身障日、障礙者需要性遊行、國際研討會等等方式，一起讓社會看見障礙者的「性」。

障礙者的處境，你能否體會及同理？

手天使成立的初期，許多人都質疑，障礙者有許多困境都還沒得到妥善的福利措施，「性」又沒有很重要，為何要強調「性」？沒有打手槍（指交）又不會死，沒有飯吃（工作）、沒有醫療等等才會危及生命。的確！主流的障礙者議題，一直是提倡：就醫、就養、就學、就業，「四就」為主軸。同時也凸顯了，大眾對於障礙者扁平化的想像及不理解。就如同距今20年前，有障礙團體倡議「無障礙旅遊」休閒生活為主軸，當時也是被四就議題的主張者給質疑。當時台北市行無礙資源推廣協會的許朝富總幹事就提出：「如果障礙者連出來玩一天都有困難，那我們如何解決每天要上班、上學的問題呢？」

手天使官網的每篇心得文，都是受服務者的真實生命故事，你有看過了嗎？手天使的信箱，在接到障礙者的申請後，同樣身為障礙者面談組義工，就要開始與受服務者，進行二至三個月的密集討論。我們對申請者的訪談，不是勾選、填寫醫療社工的開案申請表。而是進行建立夥伴關係的深度交流。

符合重度的肢體障礙者與視覺障礙者，一生只能申請三次服務。申請服務的障礙者，處境及生活樣態都大不相同。手天使的性服務，必須建立在足夠「信任」的基礎，才有辦法進行。沒有障礙的人，你要接需要交談隱私的電話，都可以隨意走到一個安全的空間，好好講你的電話。但是，許多的障礙者可能連要接起電話，都需要被他人幫忙，才接得起來。可想而知，這通電話的進行，已經是沒有隱私的狀態。許多時候面談義工要有技巧的先了解好對方的談話環境，是否不會讓他洩漏隱私，我們才能好好對話。討論的內容，大致上會了解他的障礙處境，是否有隱私空間、自主活動的權利、他與家人（主要照顧者）的關係，漸漸才會討論到為何申請手天使？他對於性的想法、人生價值觀以至於對自身障礙是否認同等等議題。透過訪談，我們可以了解受服務者，他是否成年、性傾向及他需要被協助。面談義工會將這些「聊天」的內容，整理為一份紀錄，讓手天使的夥伴們評估，我們是否有可能執行性服務。

除了餵食、翻身、換尿布，長照的議題中是否能討論「性健康」呢？

手天使走過十一年，提供心得文、各式活動、媒體報導，引起社會大眾對於障礙者的性議題關心。從過去的反對、質疑，好像漸漸的能有所接納與同理。很高興有些人會提出：用「輔具」（情趣用品）協助障礙者解決自慰一事的建議。這個建議非常的好，但是我們來拆解使用情趣用品的流程：首先我們有想發洩性慾前，我們必須要先買到，符合自己需求的情趣用品。怎麼買？到情趣用品店購買嗎？實際的狀況，許多情趣用品店環境是有障礙，輪椅不容易進出；視障者進去情趣用品店後，是否有專人可以引導他觸摸展示品及現場環境的口述影像？依照我們的實際經驗，目前公共資源所訓練出來的照顧人員，從事「性健康」不被納入到服務範圍，縱使有照顧人員願意陪同購買，但是這個服務項目是無法被核銷。

而網購呢？肢體障礙者，需要針對自己的手功能，進行重量、握把、按鈕等等的選擇，但是目前的購物網站，都沒有這麼詳細的介紹；逛購物網站是一個很視覺化的事情，我們會透過商品照片了解商品的形狀，但是照片是視障報讀軟體無法辨識，視障者的滑鼠游標移至商品圖，往往只會收到：「這是圖片」的提示，也很難購買，而且情趣用品買錯是無法退貨。「收包裹」這會完全涉及到隱私權的議題。許多的障礙者簽收、拆開掛號信、包裹，都還是家人在協助處理，當裝有情趣用品的包裹被家人打開後，障礙者該如何解釋，為何購買，也等於把自己的情慾公開讓家人知道。

好不容易障礙者把自己的情慾「輔具」準備好了。無論性別，在自慰的過程中，難免會有體液的產生，誰可以來幫助重度障礙者清潔自慰後所產生的體液及輔具、環境上的清潔呢？需要「被人」幫助，我想障礙者本身會有一定的自覺。被幫助的事情、項目會有所不同，我們會想要有不同信任程度的人來提供不同的協助。「自慰」我們需要被幫助，但是應該不會是父母、手足來幫忙完成吧？然而我國的長照、教育等等公共資源的體制內，有空間支持障礙者的性健康嗎？

障礙者需要性遊行：出手協助，需要各界的相互支持

西方諺語說：「養育一個孩子長大，需要一整個村莊的力量」，支持一位障礙者自立生活、有自主選擇權利，也需要整體社會的支持及力量。手天使透過障礙者的性權為核心的倡議訴求。我們從上述手天使的成立過程、行動對話，可以初步了解，障礙者的性可以看見：障礙者的隱私權的缺乏、社會大眾的不理解、扁平化的想像及視而不見、無障礙環境的不足。我們都能理解「情慾」是個人很私密的事情，沒有障礙的人，可以透過自己可取得的資源來完成情慾的實踐。但是障礙者呢？

手天使在舉辦障礙者需要性遊行，一直以來的論述都會提到，對於性交易合法的支持。在支持的論述上，就會有人質疑性工作本身的不利處境，例如對於性工作者的壓迫、人口販運等等的問題。手天使的立場當然支持消除性交易中，不利處境的問題（合法化是一種可能性），沒有人希望在性交易中是有任何人被壓迫、不當對待及未成年等事件的發生。但是我們也應該正視性交易的需求。提供合法化、建立制度，才會有健全的性交易。同時手天使也主張，性交易應該就地合法，而非用專區方式的經營。我們試想，若有某縣市設立了性專區，但是是設立在某個偏鄉，大眾運輸不方便到達，那障礙者該怎麼到性專區消費呢？主要因素是希望透過合法的性交易，來建立更完善及無障礙的消費空間。

手天使性義工-依汎也說到：「自己從事性工作十多年的經驗中，性產業工作的環境狹小不便，很難改善空間的無障礙。常被提到的性工作者權益問題，現今性產業仍然地下化，黑白兩道是最大的剝削利益集團，將其合法化，才能有效避免真正的剝削。然而每個合法的產業中，勞工都會有被職場霸凌、壓迫的事件發生，那我們為何不會針對出事的產業，主張要其消失呢？另外主張性交易會造成家庭相處關係緊張甚至崩壞，是典型對於性及性工作者的污名化。若擔心婚姻關係中，有人偷偷去性消費，應該回到伴侶間要正視雙方的性需求，有必要尋求專業的諮商輔導，而非歸咎於性產業。我擔任性義工的8年時間，我與障礙者之間九十分鐘的服務過程，看見的是每位受服務者身上的故事與生命所展現的各個層面，無論好壞，這都是我們應該彼此互相扶持的過程。」

從依汎的分享，我們從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正視的面對「性」所帶給自己的議題，或許我們才有機會互相對話及異中求同，讓障礙者在生活各個面向是有選擇決定的權利，而非只能當這個社會的弱勢，提供手天使的服務，我們從每個申請者的故事中，希望提醒大家，性慾或許不是每個人最重要的事情，但是「性」很自然的發生，你可以有能力處理，那障礙者呢？
撰：手天使面談組義工-小齊（劉于濟） 極重度肌肉萎縮症患者，終身需要電動輪椅代步，24小時人力支持才能完成生活起居。

小編：基督公報-邱國榮記者報導《第三屆障礙者需要性遊行 籲社會平等對待》後，因為有的讀者在性交易除罪化這個議題有意見。故手天使團隊站出來寫了這篇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