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傑克打響【手天使】狗年新春第一砲（訪談義工vincent／文）

伴著農曆年前接二連三不斷的地震（花蓮統帥飯店倒塌）和餘震恐懼，抱著感冒到過完農曆新年假期，在收假重回工作崗位後，在2/22這一天，我們一行五位義工，在下班下課後，約好七點半在集合，前往服務地點。今天的雨下不停，在夜籠罩大地後，地上的濕滑，讓我幾度要打退堂鼓，對曾經獨自坐輪椅上低地板公車，因司機的ＳＯＰ出問題（停車時不願下降車體，造成斜坡板和路面形成九十度角的陡峭，再加上我求司機幫扶我輪椅把手防止翻車，他不願並虛允），我快上到公車地板時，卻摔落到地面，而司機卻看著我無法回坐到輪椅，冷眼旁觀置之不理，並當眾嚎哮是我太胖才會翻車，直到有乘客跳下車抱我上車。這陰影一直在我心揮之不去，我告訴自己，今晚有夥伴陪同，上低地板公車不需要擔心的自我安慰情緒中，在冷冷的雨夜，開啟了手天使在2018年狗年新春的第一砲。

義工匆忙任務前,冬夜裡的晚餐（vincent/攝）

這次的訪談，很快就和黑傑克打開話題，和他互動很友善也親切，很容易投緣的一個人。他五十多歲，屬於後天性視障，在近三十歲時眼睛完全失去視力。在三十歲之前，都和同志失之交臂，但也在黑暗的世界裡，因著自已的害怕，在同性戀的世界裡，仍是一片漆黑找不到光。我試著幫打開黑傑克的同志人生，但不否認我還沒找到那把鑰匙……視障圈的狹小，已是弱勢族群的障礙者，仍對視障的同志歧視傷害（真的很諷刺不是嗎？弱勢者不必然能成為捍衛弱勢者同理心的保證），讓他對這流言斐語有著莫名的驚恐。我知道黑傑克也會看到這篇分享文，我也想對他說，我身邊也有視障同志朋友，他也勇敢的出櫃了，他也學習面對流言蜚語，也一路走過來了。有時自己的害怕，會不斷的放大，只因為步伐不敢往前一步。我也認識沒有出櫃的視障同志，自己開了按摩店，也有了男朋友，過著快樂的生活。以你的生活條件，才五十多歲還有機會好好的去享受自己的同志人生。我真心期待～

對於只能觸摸，看不見的手機，讓他也不敢下載同志的交友軟體和資訊，害怕有天他要請朋友幫看手機時，被人發現他的同性戀傾向……深藏心底對男人的慾望，在台灣卻是緊緊上鎖，唯有機會出國時，才能放出那慾望的猛獸……或許有人說這是黑傑克自已的過度恐懼，但，我要問這恐懼是誰造成的？沒有社會反同的迫害，又何來黑傑克的深層恐懼？

這是去訪談時，那天陽光普照。在等待公車來臨前。（vincent／攝）

手天使性義工的服務，最基本是幫忙自慰的服務。受服務者想要超過自慰的服務，則要性義工的同意才為之。在這次任務中，我不否認我想要黑傑克，去超越過往的視障受服務者，我使了小小的心機。在面談時，我給黑傑克建議，不妨在服務互動時，和性義工提出要求以觸摸來認識性義工。平時我們認識一個人，是用眼睛去看到對方的臉蛋和身體樣貌，以此來決定我們對這個人的好惡。於視障者，除非能觸摸對方，否則只聞聲決定好惡。但聲音只是個感覺，對方的高矮胖瘦和臉型，唯有觸摸才有個底。但這舉動或有牽涉到觸碰身體疑慮，但卻是我內心深處，想要為視障者遭受先天不公平的吶喊，你願意嗎？那這次黑傑克有啟動這樣不易開口的要求嗎？

這次的面談時間是久了些，也是很有趣的一次。或許是年齢相近，又是殘障同志身分吧（我肢障，他視障），都聊得很開。也因此黑傑克在我要去他家訪談時，欲請我吃他親手作的小點心，唯我很不好意思，不考慮堅決的拒絕了，因為為避免對價關係的嫌疑，但內心實在有點虧欠於他，我拒絕了他的好意。他的一句話，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那我倒一杯水給你，你也會拒絕，對吧？』，當下我有點不知回應，也突然想到自己有帶環保杯，才馬上回以『我自己有帶水呀～』我承認，為了避嫌，在這次的應對中，相對於黑傑克以好友之姿待我，我真的有點不自然，好像也無法避免的失禮了……

vincent和黑傑克的對話截圖（vincent提供）

  
在過往手天使的服務裡，每位受服務者都會把服務的時間，用到一秒不剩。而黑傑克卻是創下第一個沒有用到９０分鐘的人！！我真的好意外，在結束服務後的例行訪談中（在進行服務前和服務後，手天使都會分別訪談受服務者和性義工，我們會把這錄音轉化成文字，為手天使的服務，留下台灣為重障者以及性義工面對性真實感受、面對服務前後的心態和感想的文本），我得不到答案。直到過後幾天的閒聊中，我才問到我得到的答案。原來性義工和他心目的意淫的感覺有點距離，他喜歡的是有點肉的，聲音極低沉的。所以當天的服務，性義工仍然讓他高潮了，但離心中慾望的標準仍有距離，他一直不願說出來，怕傷到了性義工。

在手天使的設計裡也曾想過，前往服務的性義工，不一定全是受服務者的菜，所以我們設計了『拒絕』的機制，如遇到不是自己想要的型或菜，受服務者是可以拒絕的。這拒絕也不會影響他申請的次數，這拒絕的機制，是手天使想改變台灣障礙圈，不能拒絕的文化。很多障礙者也包括我，在生長的環境裡，當接受到他人的幫助時，即使不需要，也不能拒絕他人的『好意』，如果拒絕了，我們就會被旁人罵不識好人心，為什麼要拒絕他人的好意？所以不管自己需不需要，別人的幫忙，我們都要照單全收。為迎合這莫需有的幫助，是不是意謂只是局部殘缺的我們，也要配合演出，只為成就他人的愛心，而自我閹割我們完整的人格？

黑傑克的不好意思拒絕，實屬可惜。也讓我憶起，在訪談期間，他試圖不斷的要套問我當天性義工的樣貌和相關資料。唯性義工的確定，也是要到近期才會知道，性義工組組長阿空會和性義工確定，由哪位適合出任。所以不到最後一刻，我們誰也不確定誰出任該次的性義工。

vincent輪椅上的平安符，隨著每次出任務，也願每位受服務者平安的享用慾望高潮～（江江攝）

結束今晚黑傑克任務，在回家的車上，心中彷彿有些說不出來的失落。性，是美好的，但要在感官刺激和精神淫慾的全面配合下，才能造就完美的高潮。我們手天使再怎麼努力，我相信仍不會達到受服務者的全面高潮。我們的社會什麼時候，才會全然的同理我們障礙者，需要性的渴望，當在一般人的解決性慾和吃飯一樣自然時…….而號稱人民公僕的政府達官顯要，什麼時候才能用心的規劃性交易全然除罪化？讓殘障者即便無法進入親密的關係，仍能到性交易場所（或到府服務），選擇自己喜歡樣貌的性工作者，安心不會有犯法疑慮的解決生理需求。而所謂的性專區，仍然是一個把重障者排除在外，沒有把重障者考慮在內的不人道制度，又是把圍牆高高築起，隔離了我們殘障者於性交易之外……是不是以此表明：你們殘障者，身體殘了缺了，你們的慾望意識也殘了缺了，你們是廢人，不會有慾望？ （訪談義工vincent／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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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天使】塵封多年的原始渴望（受服務者黑傑克／文）
【手天使】冬夜雨中的黑傑克（性義工元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