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過程中體會差異》—障礙義工小齊出任務心得
2015年2月16日,天氣:多雲有點熱。服務地點:南台灣
我是手天使團隊中,第一位異性戀障礙者。希望透過自身的經驗,可以協助更多的重障者能有全人的人生。加入手天使,擔任行政義工。半年多的時間,不定時的想到什麼就在群組中發問、討論及每月一次的會議。在我加入不久後的服務對象是ND男同性戀者。他跟我是類似的極重度障礙者。那時的會議,我以比較相似的體狀,與大家分享,他人該如何協助及移位,或是一些協助上的小細節。我盡可能的將自己的想法、經驗,傳達給每位伙伴了解,讓每個伙伴明白到全身無力的人,我們該如何的面對。ND的任務順利完成後,我們都很開心,能完成件不可能的任務。因為這過程中,我們需克服交通、旅館、如何將人帶出門,又不讓家人知道。因為他住的比較偏鄕,且家人都較傳統,也放心不下讓他跟朋友出去。那次沒出任務的我,結束後我也與ND是FB友,我會跟ND分享些重度障礙者,可以如何讓自己生活過好點,例如:可以使用什麼樣的輔具、可以找什麼樣的資源等等,其實同儕支持與經驗交流,是如此的重要。後來也看見ND可以在FB上,與不了解障礙者的網友論戰。這過程的種種,我看見了,從「性」引發人「自信」的價值。
在ND後,出現了第一位異性戀申請者—小王子。他是後天的障礙者,跟我的身體差異很大。這次我可以用異性戀者的思維來,同理心小王子的一些「性」的想法。V也很用心的找了,心理諮商師(他是位障礙者),與大家分享障礙者及癱瘓者的性。這次的分享中,發現到看似簡單的「性行為」,過程的前、中、後,是很複雜、有危險性、甚至有可能令人失去自信心。這樣的專業分析下,的確刺激我重新思考到,障礙者在整個成長過程中,有關性的教育,是如此的被忽視!但是每位障礙者的慾望,又如此的蠢蠢欲動。在這分享之前,我對障礙者的性的想法是比較狹隘的。我大多停留在自我的經驗中,及與同為重度的障礙者分享,自我身體的面對、探索及了解並說出來。容易沒注意到,諮商師所說到的危險性。另外,這次的任務在南台灣。在無障礙環境上,離開台北市,我們就不好掌握。環境的障礙,往往也是影響著障礙者,發展人際關係的因素之一。我與伴侶近幾年常往南台灣跑,知道一些輪椅方便住宿的地方。但是都僅限於空間平面,要有無障礙浴室,往往是非常困難找的。雖然,手天使是性議題的團隊,但是從這過程中,也是要同時倡議:環境無障礙、交通無障礙等等,這基礎議題。
我記得在ND及小王子的討論會議中,我不斷的分享到,我們的旅館經驗。對我來說,符合無障礙標準的房間當然很重要。但是在國內法,未能很有效強制業者時,我只能先了解自己,對房間及浴室空間最基本的需求,這樣比較能快速的找到適合的住宿。因為我是90%以上的動作,都需靠人協助。所以標準的無障礙廁所,對我就不會是「絕對的必要」,我只要有空間,讓協助者可以好抱、有空間幫我洗澡即可。於是,我會在會議中提到浴室的使用需求,是否是必要的?例如:ND只要在床上協助他簡單的擦拭即可。而小王子是上半身有力氣可以自理,他是否需使用浴室呢?我最後一次提出了這樣的細節後,就請V協助最後的確認了。等待情人節結束的到來……
其實今天對我來說,也是對自我的重要挑戰。我是一位需要看護24小時跟在身邊的重障者。我很想知道,一個人出門及靠著伙伴的協助,是否能過一天?另外也可以協助團隊少一筆交通費。當我提出了這個想法時,行政義工之一的AS,很願意協助我這天出門後的一切。起了個大早,看護協助我上輪椅後,我就離開了,我試著自己去買早餐,請店員協助將早餐掛在輪椅上。自己搭電梯、刷悠遊卡、自己搭捷運。這樣簡單的動作,對我來說,有可能會面臨到,店員忙不願意協助;電梯按鍵許多時候都是高的,我按不到,有時捷運會突然緊急剎車,那一個晃動,就會容易讓我的身體倒了。所以,我每個動作都小心異異的,深怕一個失誤就麻煩大了。終於平安的與AS集合,我們一同在高鐵站等其他的伙伴。離開冷陌的台北,可以到充滿陽光的南台灣,出第一次的任務。
在高鐵的過程中,我們4位從台北南下的伙伴。邊討論了今天的一些細節,V也提到,我今天就跟在他旁邊見習。未來已經有數名異性戀申請者了,我需要趕緊能獨立上線。我的角色要可以,評估一開始的申請,一直到執行任務前、後與申請者的訪談紀錄,近而運用這些資訊,再帶到未來的倡議。我們希望,手天使能帶來的不是只有性的服務。而是希望透過性探索、愉樂的過程中,找回重障者應有的「身為人的尊嚴與價值」,而可以開啟與社會對話的空間及重障者的現況。
依約定的時間,我們與小王子碰面了。我與V兩台電輪,及幾位行政義工陪著,往旅館的位置出發。小王子是使用手推輪椅,感覺他有點害羞且緊張。在搭乘大眾運輸的過程中,我提議由我們3位身障者,可以與售票處買共6張的半票。但是,小王子隨身沒有帶,任何一張證件,所以就少了2張半票。這個現象引起了我,對小王子社會參與的好奇。就生活習慣來說,南部人習慣以機車代步,不太習慣在城市中使用大眾運輸工具。但是對於重障者來說,台北的公運系統是比較無障礙的。所以可以在捷運站看到輪椅族到處跑。於是在聊天的過程中,我好奇的問了幾個問題,你有申請縣(市)政府發的交通儲價卡嗎?他回沒有。我提醒他去申請沒關係,以後出門方便,也記得要同時申請2張。又緊接著問,那你怎麼出門?他回:很少出門,通常一定是要家人開車。所以大多時候是在家中的。在這移動的過程中,我有發現到,他在推手推輪椅沒有這麼的靈活。但是他的手是有力氣的。我想應該他坐的是,普通款式的輪椅(類似醫院用)。所以沒有這麼的合身,手與輪子的施力點不太合。於是我們請車站的志工協助推輪椅。這其實也是讓小王子明白,在社會參與的過程中,你有什麼樣的協助可以使用。同時也建議他,可以使用電動輪椅,讓他的生活可以更加的寬廣、自在且省力。
終於到了旅館,有經驗的行政義工開始處理房間的事情,我與V、小王子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開始訪問。服務前要訪問申請者一些問題,如何知手天使、對人際關係的看法、在申請的過程中有什麼期待、你現在的心情……等等的問題。訪談中,小王子的回應非常的清晰,說話也很有條理及內容。他是鎮定的外表下,內心有些許的緊張。這只是我在旁觀察的猜測,因為他的手一直在玩腰包的拉鍊頭。若換成是我,我應該也會有緊張的反應吧!而我自己想想,這件事會緊張什麼呢?或許是其待著性義工是不是自己的菜;也或許害怕著自己的性能力,不如預期的美好;也或許是……性種是有無限的想像、期待及擔心。不過我想V在長時間與申請者密切的溝通、討論,團隊又不停的開會討論,不就是為了讓負面的狀況降到最低嗎?
我在回台北的路上,一直思考著。現在這社會,性關係開放的過程中,取得性資源的方式如此的多元。例如:交往固定的伴侶、性交易、網路聊天、通訊軟體、娛樂場域的交際等等,這些對非障礙者來說,只要你敢實踐,是說走就走的。當然這過程是會有不成功的風險。但是對重度的障礙者來說呢?從我們見面一路到旅館的過程,如此的有障礙,出門是需要交流意見方法。到房間內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心及身體,你如何思考與對手間如何互動。一個單純的幫障礙者「打手槍」的服務,從過程中,就看見了人、環境、生活方式的差異,這的每一步、每個動作,背後都可以引發出一個議題的發生。從這次我體會到,手天使不單純只是在挑戰性權,而是像一把鏟子,在過程中挖出這社會汙泥。(行政義工小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