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家長還給身心障礙女兒做愛權(Superwoman-重度肢障女性輪椅族)
「妳要認真讀書,以後才能坐辦公桌,知道嗎?」這句話是媽媽常常掛嘴邊提醒我的話,她知道未來我做不了勞力工作,而我乖乖照做了。「女孩子還沒嫁人前,千萬不可以和男人上床,否則妳就沒價值了。」國中後,這句話是媽媽常提醒我的話,而我奉為圭臬且遵守至42歲了。我不甚明白媽媽口中真正的「女人價值」 是什麼,我只知道所有小孩子們只有我這個笨女兒還在遵守執行她的話,手足們早就有婚前性行為,他們的小孩都快成年了。
國小六年級時,學校集體為高年級女學生上健康教育課,但我坐在最後面,根本看不到前面在示範什麼。某一天月經來了,我以為自己生病了,抱著垃圾筒不放,衛生紙大疊大疊地折,溼了就換掉。後來被爸爸發現了,他叫媽媽來看我,媽媽給我一個衛生棉,結果我把膠帶那面貼在私密處上,撕下時很痛,我才問媽媽為何會這樣?媽媽大笑,原來我弄錯面了。上了國中,和很多人一樣,從看課本中學習男女生殖器。看得我似懂非懂,反正考試也是滿分,當下我以為自己真的懂了。其實陰道在哪裡,我根本弄不清楚,我也不可能請老師或媽媽把她的手指插入我的陰道,讓我感受其位置,我害怕被人罵三八。上了高職,甚至出了社會後,不會再有人教我性愛方面的事。而我這個乖乖牌女兒沒膽違背媽媽的話,即便我有上網交男網友,我也不曾和任何男人發生性行為。而我挑男人的眼光也不算太低,年輕時的我愛金城武級的帥哥,不然就是小虎隊那三位陽光又斯文的大男孩。或許一般人覺得我高攀他們了,但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配不上這些帥哥。
我是重度肢障女性,但我也是女人。我和一般女人一樣愛美、有性欲,所以我會在夜深人靜時偷偷上網看A片,把聲音關掉,房門關起來,我愛看多少有多少,亂偷的、口交的、乳交的、SM的……等等。看著看著我就會脫掉上衣自摸乳頭,但我沒膽全脫,害怕家人會突然開門闖入。所以我只會脫一半,若有人進來,我穿回去的速度也很快。 若我實在很想摸自己的下體,我會右手伸入內褲裡摸,不會把內外褲脫下來,我會學A片男女主角那樣的摸法,左三圈、右三圈、上一圈、下二圈這樣自己去玩節奏以尋求快感。不過不論我怎樣摸、怎樣爽,對於沒有情欲空間的我而言,嘴巴就是不可以有聲音出來,
一直到了2014年認識了手天使黃智堅先生,我才慢慢了解什麼是障礙者的性權,他告訴我性和吃飯一樣自然,但這和我的現實經驗是有很大衝突的,我只敢偷偷地做。若性和吃飯一樣自然,為什麼我的父母親不和我談性呢?每當媽媽談到女人要嫁人才有真正的歸宿或是當有鄰居阿姨介紹誰家兒子要給姐妹們認識,姐妹們不要去時,我開玩笑對媽媽說:「那介紹給我好了。」媽媽會回我:「我做得要死要活,沒人感謝我,被人嫌東嫌西,妳不會做家事,妳還是留在家比較幸福,不要嫁去顧人家的怨。」我真的很困惑自己只是肢體不便,真的有這麼顧人的怨嗎?好歹我也有上班賺錢這麼多年呢!
我常常在想若我國中時,有公娼阿姨或社工人員願意以真人的身體教我性器官,早點打醒我的白馬王子幻夢,今天我會不會走上另一條更真實且不一樣的性愛道路呢?若我的媽媽不要只教我保護自己,而是更積極地教我如何與男人相處交歡,今天我的人際關係及感情觀會不會好一點呢?
誠心地希望全台身心障礙者的家長們能正視自己身心障礙女兒的性慾問題,若您不知道該如何教孩子,可以找和自己一樣的家長們、師長、社工、手天使……等等相關人員一起討論,一起向教育部提出教育自己孩子性方面的建言,這樣台灣才會一代比一代更進步。冷陌忽視的殺傷力不亞於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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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感謝周月清教授和陳伯偉副教授努力邀稿統整,和台灣社會學會重視予以刊登該會刊,手天使深表敬意致謝。本文截錄自『台灣社會學會91期通訊』
==和『還我性權: 讓性empower障礙者』系列相關文章連結,敬請參考==
還我性權: 讓性empower障礙者-序(文/陳伯偉 周月清)
第一篇:障礙者的情/欲困境
如果情欲也可以跟頭髮一樣被剪掉就好了(鄭佩淳-肌肉萎縮輪椅族女性)
我的「無臉」男友:全盲女性如何經營親密關係(Alicia-全盲視障異性戀女性,目前有男友)
男性腦麻者的情/欲困境(囚-腦性麻痺,日常生活需要大量支持的輪椅族)
虛假與掩飾是我的日常(Pikachu-腦性痲痺男同志)
聲色情慾(小謝-聾人異性戀男性)
第二篇:手天使與障礙者的情/欲協作
手天使用欲望豐富殘障者的生命(黃智堅-手天使發起人)
我們的日常,障礙者的阻礙(鄭智偉-天使發起人/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社工主任)
女性身障礙者的情欲困境(黃雅雯-手天使訪談義工)
長照不只是翻身、餵食、換尿布、也應協助自慰、打手槍(劉于濟-手天使面談義工)
性義工不是天使(阿空 - 手天使性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