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天使】一揭曾經滄海的盒子(面談義工劉家幗/文)

Tiger:雙枴生理男/受服務者
Jing:生理女直立人/本次性義工
家幗:手動輪椅生理男/面談義工
雅雯:電動輪椅生理女/行政義工
愛羅夫:肢體障礙生理男/行政義工
小妤:生理女直立人/行政義工
阿比蓋兒:生理女直立人/個人助理

 

拐杖 / 改裝車 / 朋友的獨立書店

在第一次與Tiger見面的時候,拐杖,是我用來連結與他共同點的重要符號。

在27歲之前我有使用多年拐杖的經驗,特別是最後三年,我必須雙手依賴腋下柺才能夠日常行動。

第一次見到Tiger,是他從轎車走出來的畫面。CC數不滿2000的小房車,帶著改裝過後的引擎轟鳴,一時讓我無法連結,況且那一天我和他相約在一間獨立書店,

遠遠的看著他將車停好,推開駕駛座的門,搬動那雙穿著金屬支架而沉甸甸的腳。

這個支架於我並不陌生,在起身前,需要固定好某一個活動的方形金屬環,將大腿小腿的支撐連貫,才能令其站起來。我看過無數次一位要好的從小小兒麻痺的同學那樣操作。

Tiger格外的細緻而流暢,除此之外不疾不徐的關上車門,走進書店前的騎樓,這一派沉穩,和他略有灰白的鬢角倒是相襯。

反而是我,在這一番觀察之後,卻無法與臉書上的他做連結,那個曾經的披頭長髮,又長又順,與下巴口鼻間的短鬚,和眼前的他大相逕庭。

又看到另外一面的他,真有趣,我們相遇的原因,與他的改裝車,與他的裝扮,與我們要談的話題,與我現在選擇的地點⋯⋯

滿滿的不合時宜,荒謬與衝突,給了我另一番更加想要進一步探索的念頭。

原由

接下這一次任務的面談義工工作,有一層感謝與義氣的因素在裡頭。

原本Tiger這一趟任務,是夥伴愛羅夫開始聯繫與面談的,因為部分個人因素,愛羅夫暫時沒辦法繼續完成後面的任務階段,問我能不能接續下去,對我而言當然很樂意,因為愛羅夫是我的高中同學,同時也是我在探索性別議題非常重要的貴人。

內部夥伴開會,也覺得同意我繼續接續後面的面談,我便接下後面與Tiger的面談任務。

很順利,Tiger也很大方,在我和Tiger、愛羅夫的交接視訊,彼此認識之後,我們慢慢熟悉,也相約第一次的碰面。

交給我之後,於是有了後來獨立書店的相約。

在書店中的閒聊,當然不會提到手天使的任務,我們關心了彼此的生活,我也再一次好奇,他現在怎麼照顧家裡的長輩,在他的分享中,依舊讓我敬佩,雖然肢體的局限,讓他沒辦法事必躬親,他依舊使用不同的資源,來照顧自己年邁的父母,長照2.0的居家服務,餐點外送的服務,都是他派的上用場的支持系統。

同時我也在想,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現在的生活,需要關注的種種,才使得他沒有多餘的心思,繼續經營自己其他關係。

也從他分享過去曾經經歷過的種種,以及在外打拼闖過的事業,讓我想到臉書裡頭披著長髮昔日的他,更能夠體會在他身上,難以言說的曾經滄海。

改裝車 / 老虎斑紋 / 重金屬

終於來到出任務的前幾天,Tiger跟我說,他沒有感覺到特別緊張,也沒有特別興奮或期待,內心有種來到事情最後一個章節,看看結局會是什麼樣的一種平靜心情。

我很欣賞Tiger這一種成熟的態度。

基於某種無法解釋的原由,從愛羅夫Tiger的任務之後,他自己的事情也越來越忙碌,才會轉由我來負責,我身上也發生了相同的巧合,我和Tiger大概熟悉彼此,也見過面之後,我們都有一些事情忙,只有在網路上討論,拖了幾個月沒辦法確認好出任務的時間,一直延到接近年底,才確認可以的日期。

任務日期的這一天,愛羅夫工作剛好可以控制時間,也就一起參與這次任務。

性義工與行政義工夥伴,都很給力,也找到一個交通上,大家都方便的地點。

旅館的騎樓外,還有一個可以直接停車的空間,讓Tiger當天來到,不需要拄著拐杖走太遠。

愛羅夫/拍攝

面談義工家幗和行政義工佩妤商討精油的安排。

這一次的性義工夥伴是Jing,她可以騎著機車就到達旅館附近,投射給我一種格外輕鬆感覺。工作夥伴都提前到達,將兩個房間準備好。

抽一根煙

我和愛羅夫,在旅館外頭接到他之後,邊下車邊輕鬆的聊天,慢慢走進房間,我們的事前訪問,在Tiger放好拐杖,脫去金屬支架後,放鬆地斜躺在床上進行。

同樣的,Tiger沒有太多的話要說,表情上看不出來是否緊張,依舊是覺得輕鬆以對。我們在完成基本的房間佈置以及側拍照片後,準備請,性義工從休息的房間過來。

行政義工夥伴小妤,剛轉身出房間,到對面確認Jing準備得如何。

愛羅夫和我也準備轉身出去,就在這個當下,Tiger主動說了一句,能不能出去抽個煙。

我立刻想到的是請愛羅夫去跟對面說先不要出來,然後問Tiger要不要陪他去外面抽,他說OK,於是我們就一起到外頭呼吸一下⋯⋯!

 

到外頭呼吸

旅館騎樓外,冬日的陽光和煦,倚靠在汽車引擎蓋前,Tiger點煙的動作很自然,也順口問我,可惜我不抽煙,但我本身不介意陪他,沒多久的靜默之後,我心想,或許他還是有點緊張,但我不打算說破。

剛好愛羅夫也在旁邊,想了一個最近遇到的趣事。和他們兩個聊了起來。

平常飯後我都會到家裡外頭散步,也做一些小小的運動。有一天,很平常的夜晚。運動到一半在一旁拍照時,巷子出現一台輪椅與推著輪椅的少女。

是住在社區裡面一位原住民大哥,他跟我寒暄的時候,問我說今天怎麼那麼早下班,我跟他說他好像認錯人,他才想起來我不是他以為的那一位在市政府上班的身障者。

然後他又問,我的手搖車呢,我發現他又認錯了,我說手搖車那一個不住在這裡,我在醫院復健的時候有看過他,他不住我們這附近。

兩次的誤會,讓他更想要搞清楚我是誰,他說:「你是最後一批的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福至心靈,我完全知道他在講什麼,他一定是在說,我看起來像是台灣最後一批感染小兒麻痺的。

我跟他說,我不是小兒麻痺,我是肌肉萎縮啦!

他馬上補問,你是哪一年次?

我回答他,我出生的那一年。

他終於眉毛揚了起來:「 對嘛,就是最後一批那一年啦!」

我只好報以客氣的大笑表情。

在他的菸還沒有完全抽完之前,我感覺應該差不多了,於是我們再回到了房間,開始90分鐘。

餘音不絕

任務結束之後,先送Tiger開車離去。回到休息的房間。雅雯與Jing在裡頭笑鬧。

Jing略有激動地問了我幾個問題,想要確認一些什麼?

我盡可能詳細的告訴她,我觀察到的部分,Jing回應給我的是,「我就知道!」以及仰頭的爽朗笑聲。

Jing也分享了,她感受到Tiger可能還是有些放不開的成分,似乎是另外一種深層的緊張。

這與Tiger在事後錄音回饋時說到的很是呼應,Tiger對於自己身體的表現,可能有些不滿意,而Jing在他身上觀察到的閃光點,卻遠遠超過他在意的小地方。

Jing繼續跟我們分享她感受到的Tiger,黑色,重金屬,老虎斑紋,改裝車的低鳴聲,以及連結了,他們談天中互相交換的昔日種種,悅然眉梢的Jing給了我另一番不虛此行的具體回饋。(面談義工劉家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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